28 5月 2014

[加拿大打工]流淚播種的,必歡呼收割


標題出自聖經詩篇126章第五節

首先要歡呼的是,左膝前十字韌帶重建手術周年。儘管對於許多跳躍動作仍然很沒自信,左腿骨四頭肌也仍不甚強健,甚至有點疑慮韌帶是否在從事農務不斷起立蹲下時被拉鬆,但應該已經沒有大礙能夠自由行動了吧!(是說在此之前早就假裝沒事上山下海的玩了好一陣子了)

再來是往後半年的移動順序大致底定,北美農夫生活將在七月初結束,回到島嶼過夏天然後接力歐洲繼續當賠錢的學生了。

跳回日常種田生活,經歷整田、播種、轉植、除草等階段後,最令人振奮的當然是收割!看見自己過去一兩個月來揮汗打滾的辛勞,和陽光與雨水一起滋養著泥土,孕育出翠綠鮮紅閃耀著健康光澤蔬菜的成就感,能夠填滿心裡的每一寸空洞。但收割仍是個勞累的過程,青菜並不會自己從土裡跳出來,而不同種類的蔬果也有相異之收穫技巧。



  • 收割 Harvesting

到了五月,三月初起種植的青菜逐漸長成,農場開始接受客戶訂單,農場最主要的客戶是城市裡的餐廳跟有機店,首打商品是清洗過的綜合沙拉生菜,排定固定周二周五為配送日。因蔬果首重新鮮,我們的作息也必須配合配送需求而固定於星期一、二上午以及星期四、五上午進行採收工作。

綜合沙拉菜以一磅(0.454公斤)為單位販賣,內容物包含不同品種的萵苣(lettuce),還有許許多多我實在也叫不出名字的葉菜(greens)。分別收割以後,先在大水槽裡清洗,脫水後裝袋秤重冷藏。五月初起,一天的採收量大約是70-80磅,上週則進入一天120磅,等於一天大概收割五十多公斤的沙拉葉菜。

收割日早上,大夥集合後分別領取武器(剪刀跟塑膠簍),接著分為萵苣組以及綠葉組,個別安排到各個溫室裡開始採剪葉菜。生菜植物會不斷生長,採收並不是將整株葉菜拔起來,而是只剪取上端完整的葉菜,保留約2.5公分高度的底根部,等待它們長回來以後可以再進行多次採收。下圖一整排種植的便是不同品種的萵苣,剪菜時用左手從上方抓住兩三株植物,剪刀橫剪過,拾起檢查,先抖掉過小的葉菜,再挑去雜草,最後放進籃子裡。一整個上午蹲跪在兩道田畦間不停歇的斬斷生菜們,專心工作兩個半小時大約可以割完一個區域的品種。之後將手邊裝滿葉菜的塑膠簍子放到秤上,並在清洗包裝區域的黑板上寫下重量,逐漸累加上去讓大家都能清楚得知目前的採收狀況。同時會有人開始負責清洗以及揀選葉菜,將不小心混雜在其中的雜草以及其他不符合標準的葉子挑出來。



採收過程通常持續到下午四點,清洗過程也差不多結束,接著是脫水包裝。農場配備大型沙拉脫水機,將洗好的葉菜放進去脫水,接著裝袋秤重,放進冷藏室。成品如下圖所見,一袋袋飽滿、新鮮、有機認證、雙重洗淨的綜合沙拉生菜。



一整天採收完沙拉後,配送日當天上午則是收割其他訂單商品的時間。包括香草植物(奧勒岡oregano、百里香 thyme、迷迭香 rosemary、薄荷葉 mint、蕁麻 stinging nettle、檸檬香草 lemon balm、時蘿 dill、細香蔥 chive等等) 還有可食用花卉、蘿蔔 radish、蕪菁(也就是所謂的大頭菜) turnip;以及蘆筍、大黃 rhubarb...族繁不及備載,以及隨著天氣漸暖,能生長的植物也會越來越多。

截至目前為止我最喜歡採收的是紅色小蘿蔔以及蕪菁。走進田邊撥開茂密的葉子,會看見約三分之一的根部透漏在外,由此可稍微辨別大小,乒乓球大小是最適當的採收尺寸,然後抓住莖葉使勁一拔,一顆顆圓滾滾紅豔豔的蘿蔔就出來囉!大多數蘿蔔是圖中可見的桃紅色,不過有時候也會出現正紅色甚至是紫色的,每拔一把就是一個驚奇,之後將約十到十五株蘿蔔綁成一束(視蘿蔔大小而定),放在架上用水柱清洗乾淨後即可打包販賣。


採收紅色小蘿蔔中


形狀顏色都討喜


一把一把抓著它們非常有成就感
另一個有趣的植物是蘆筍。在此之前我從來不知道蘆筍是怎麼長的,當了農夫才曉得,原來蘆筍是多年生植物,時間到了就會從土裡探出頭來然後抽高,如果沒採收的話就會一直長高,就跟竹筍會長成竹子一樣。收割的方式是用刀探進土裡裁斷蘆筍的根部,之所以要探進土裡是因為斷面在外會腐爛,有礙於新生出來的蘆筍芽生長。


蘆筍就這樣從土裡冒出來



在田裡睜大眼睛看尺寸合宜的蘆筍就可以採收了
採收大黃 Rhubarb (點連結看wiki介紹,相信大家應該都跟我一樣跟他不熟)則是先徒手用力把可食用的莖部位扯下來,再用刀割去葉子(有毒不能吃),然後將採收下來的大黃放在簍子裡。 西方人常用大黃來做果醬或是派,大黃本身帶有酸味,此外倒沒甚麼特別的味道,但據說有助消化。好夥伴德國女孩莎莎星期六烤了個大黃蛋糕,過沒兩天已經快消失殆盡了。





大黃田長這樣,葉子下面是紅色的莖部




像這樣拔下來


剛拔下來的大黃
大黃蛋糕,褐色的部分是奶酥,中間紅色的就是大黃


埋在稻草堆中的是大蒜,蒜苗瘋狂抽高





  • 農夫市集 Farmer's Market
農產品一一採收清洗整理包裝後,最後的關鍵當然是是把它們賣出去,除了配送到餐廳外,另一個重要的管道就是農夫市集。型態基本上跟台灣傳統市場差不多,不過傳統市場的菜販肉販多為中盤商,農夫市集強調的則是直接跟農夫買(請點連結看台灣辛苦工作的農夫們都種些什麼好吃的東西)!

星期六是固定市集日,我們會到城裡 Halifax 的農夫市集擺攤販賣前一兩天採收完的蔬菜跟香草。七點是市場開市時間(全世界的傳統市場都這麼逼人),而我們從農場出發則必須四點半前起床,將蔬菜裝入冷藏箱,放上貨車,五點出發前往市集地點,六點左右抵達開始卸貨,把裡頭的蔬菜香草取出陳列,將攤位打理乾淨整齊,商品看起來豐盛齊全好迎接客人。


香草植物區


市場獨家有機蘆筍





我們的攤位





市集過去是啤酒廠

我非常喜歡市場,無論在台灣、泰國還是加拿大,或是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永遠能在人聲鼎沸的市場中看見最真實直接的在地互動。而我有機會能轉換角色從走馬看花的路人遊客變成老闆旁邊的小伙計,一邊招呼客人試吃蘿蔔一邊告訴他們這是我昨天親手採收的喔,生吃也不辣要不要帶一點回家?一位太太歡喜鼓舞的在攤位上選購蔬菜,並告訴我們她上周也有來,買了一些蕨菜跟沙拉回家,全家人都吃得津津有味;老顧客興高采烈地跟老闆寒暄話家常,討論哪些菜怎麼煮最好吃等等...雖然忙碌,但市場的氣氛輕鬆且歡欣,從洋溢在客人臉上的微笑,我知道自己付出勞力耕作的成果,並不只為了換取手上接過的鈔票,而是能提供食物餵養人群,讓在地社區的人享受健康美味的蔬菜水果。

自然環境中的人、土地與食物,還有生產關係中的勞動者、商品跟消費者,都緊密連結著,沒有異化和疏離。差不多要以為我可以對抗新自由主義了。

我所在的省分Nova Scotia,非常積極推廣農夫市集以及在地消費,製作手冊告訴遊客哪些餐廳提供最新鮮道地的在地食材。根據在歐洲跟北美的生活經驗,他們的超市裡都會標示清楚所販賣的蔬菜水果肉品是從哪邊生產的,而愈來愈多的消費者開始關心食物里程(點連結看說明),以及選擇公平貿易的產品,希望透過個人消費行為,來改善環境暖化或是底層農民的生活困境。


有機、公平貿易這些名詞,基本上聽在我這大嬸性格的人耳裡,都等於一個字:貴。而人性中無法泯滅的貪小便宜性格,通常會在此刻冒出以下幾種聲音:

"什麼!!一包生菜沙拉要賣我三百塊台幣!要不要去搶劫比較快?"

"天哪,花一百五買一小把蘆筍,當我盤子(請以閩南語發音)嗎?"

因此常常無可避免還是選了另外一攤有灑農藥但便宜好多的東西。我完完全全可以理解,也不想自以為是的說教,只是希望能夠提供更多面向的觀點讓多一點點人可以參考,下次購物時或許可以考慮一下支持在地小農。

開始當有機農夫以後,才能比較深入理解,要以不灑農藥不施化學肥料的方式耕種作物,需要付出的有形勞力跟無形心力真的很多很多。消費者在後端如果只看見那包沙拉菜,應該完全無法想像這五百公克的綠葉背後是多少小時的人工跟天時地利才能產出的成果。而我覺得農夫市集是一個良好的溝通平台,讓購買者直接跟生產者互動,我們在消費時不只看見商品,更讓農夫直接告訴我們他如何種出這些東西,我們跟農夫交換的除了金錢貨幣,還有對他的勞動付出之肯定與支持,讓他能繼續用環境友善不灑農藥的永續方式種植。

這邊推廣一下我前兩天看到的有機紅肉李,人在荒郊野外的加拿大只吃的到蘋果跟香蕉,想到台灣的美味各種水果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在島上有得吃得快盡量吃吧!


同時分享德國朋友路卡斯的Flickr網路相簿



一起工作的加拿大人問我:妳人一直都這麼好嗎?總是這樣熱心助人不會很累嗎?(說這種話好像很不要臉,但以前也有人問過我類似的問題,就暫且假設我真的人很好吧)

其實不覺得自己人特別好,因為從小到大一路走來,身邊不乏更貼心更熱血更關懷別人的家人朋友;在陌生的城市鄉村闖蕩時,也時常遇見不求回報真誠幫助或招待我這個陌生人的熱心人士。

想起去年十月底的蘭嶼之旅。在淡季東清村的店家全部關門晚上找不到東西吃以為要餓肚子過夜時,散步到別人家門口,一群大哥們坐在戶外乘涼聊天,隨意問好後便被招呼坐下來,聊到一半一位大哥接起電話轉頭問我,要不要吃生魚片啊?今天剛釣到的大魚喔!沒兩下就見到好大一盤生魚片跟冒著白煙的魚湯上桌,碗筷酒杯傳遞吃將起來,我跟朋友兩人就這樣厚著臉皮傻呼呼的飽餐一頓還跟大哥們把酒言歡好不愉快,以及那個當天現釣的生魚片真的是我長這麼大吃過最美味的,不誇張就是新鮮彈牙加上入口即化。

還有更多說不完的,在旅途中結識的朋友們,雖然素昧平生但總能一拍即合,一起上山下海迷路找路,發現彼此都對土地和人群充滿熱情。無論之後是否保持聯絡,這些交會都讓我的生命更加豐盛美好。

總是想著我究竟是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這麼多的愛跟關懷,因而希望自己也能成為一個能付出愛跟善意的人,讓更多人能體會我在接收善意時所感受的快樂跟幸福,如此而已。


我想我們都是先被愛了才學會如何去愛別人。


台大社會系的蘇國賢老師在2010年小畢典致詞時說:


如果社會學不從真、善、美三個知識範疇來尋找恢復關係的出路,那要從哪裡來尋找?除了真善美之外,大學知識的範疇,還少了甚麼?真善美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知識範疇,就是愛。社會學認為生命完全在於關係,而關係的維繫與建立完全基於愛與憐憫。一般人經常誤解社會學,認為社會經常製造矛盾與衝突,對立與抗爭。對立的關係,是我們開始用社會學的知識來檢視這個被破壞了的世界時,我們所初次面對的各種關係的原始狀態,抗爭與衝突是企圖恢復愛的關係的一種過程,並非我們的目的或手段。我們的手段是愛,而且只有愛。衝突只是為了要消除建立關係的各種阻礙,但我們絕不是透過製造與他人的敵對關係來建立或凝聚你我之間的關係,這只是關係的移轉,不是關係的恢復,我們企圖創造出更大的愛的能量,來修補原本被破壞的關係,或建立原本不存在的關係。我們是要增加關係的數量與能量。不是在敵我之間進行選擇。
我們對於弱勢的憐憫與幫助,並非是一種施捨,而是基於虧欠。因為讀過社會學的人都明白,我們都是這個遭受破壞的世界的成因,我們都是造成身邊周遭不幸的幫兇,既然是這樣,我們施出援手,乃是因為我們虧欠所試圖做的彌補,我們應該抱持還債的心來愛人,絕對不能企盼有回報,或者有一絲施與者的優越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過是單純的分享生命。自由地去愛,與無私的去服務。

然後跳到上星期發生的驚悚北捷殺人。

請容我以最老套的方始解讀他之所以"想做大事",是因為沒有得到足夠的愛。

我想說的是,我之所以"人很好"(真的很敢講),並不是因為我"本來"就是這樣,而是身邊無數人的愛跟關懷,讓我決定要讓自己變得更友善及好相處。同樣的,捷運殺人事件之所以會發生,並不是因為鄭捷"很邪惡",而是各種其他可能的原因,讓他得不到愛與良善的力量,造成他最後選擇這個行為。

當感受不到任何來自至親、朋友以至於整個社會的愛與善意時,自己生命的挫敗可能就變成對於他人生命的無感,最終造成悲劇。如果他和我一樣看見台灣甚至世界的溫暖與美善,是否還是會想要做出相同的行為?而如果是我擺在他的位置,和身邊的人沒有任何正向的連結時,是不是也會成為對生命毫不在意的人?



有空可以參考以下影片:
譴責暴力是在浪費時間 by 哈佛大學暴力防治中心教授 Dr. James Gilligan 





還有我優秀的大學同學謝金花在臉書上分享之對鄭捷父母公開信的論述:


看到這樣的新聞讓人真的感到心情複雜。但卻完全不意外鄭捷父母會有這樣的反應,這無疑是對整個社會慣於追究家長責任、對嫌犯家屬施壓而產生的恐懼,而這恐懼遠遠大過於對兒子的愛。 
嫌犯承擔自己犯下的罪行還不夠,非得要將家人通通捲入,不下跪道歉絕不罷休。就是因為台灣社會慣於「追究家長責任」,或者對於家長責任的期待,子女的作為家長必須負責,即便子女已經是法律上的成年人,也難辭其咎,因著這樣的社會價值觀,使得父母養育子女時戰戰兢兢,生怕子女在外惹事,讓自己或者全家成為子女行為的犧牲品;也因為這樣的戒慎恐懼,使得父母對於子女多方約束(講好聽是期待),自己的自由也深受子女限制,雙方就長期處在那樣的相互制約之中。 
鄭捷的父母今日出面道歉,在連日來整個社會憤慨不已的情緒下說出了:「希望法官能速審速決,也希望鄭捷來世好好作人」的話。我只覺得,整個社會慣於追究家長責任的價值觀帶來的破壞力非常的可怕(從他父母急於與他切割的模樣就可以看到這有多大的破壞力) 
無論是出面道歉,或者不出面道歉,都會受到輿論的抨擊。我可以理解他們的恐懼,很怕從此不容於這個社會,因此一開始不敢出面,因為一旦露面了之後幾乎無所遁形;而不露面,一樣會被人質疑,到底是什麼樣的父母怎麼兒子犯罪到現在都還在神隱。不論哪種情況,其根源無非都是「家長應對子女作為負責」的文化思維,即便鄭捷早已是年滿21歲的法定成年人,但人們卻還期待他的父母要為他的罪行負責任,那樣想的人,無非是把「探究原因」和「追究責任」兩件事搞混了。 
我們可以說,鄭捷父母的教養過程很可能造成他今日的犯罪,但是那不等同於父母要為他的罪行負責,形塑他今日犯罪的因素還有許許多多,我想我們自己也相當清楚,父母對我們的影響和世界對我們的影響何者為多;該為罪行負責的,是鄭捷自己,而這是法律會去追究的,究責他的父母,不過是造成更多傷害而已。

整個事件,清楚地展現了這個社會根本的家父長心態,它始終頑強地在台灣社會存在(也難怪之前會出現白目校長要代表學生向社會道歉、殺人犯的家人因愧疚而自殺;那其實就是社會的價值觀讓他們覺得應該要那樣做才對,是社會集體的施壓);也難怪我們就算在法律上成年,也一直無法擁有獨立的人格,成年後決定要做什麼事情前還要擔心會不會影響父母,即便自己成了家以後還像是父母的附屬品一般,連離婚都要擔心父母會不會被人說閒話。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夠打從心底認為,我們每個人都擁有獨立的人格,無論成年的我們做什麼,父母都有選擇要如何反應毋須感到壓力的自由?


All we need is LOVE.

10 5月 2014

[加拿大打工] 去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


務農之際腦海中總時不時地會浮出小時候念過的跟農業相關的課文。

繼上次的不驚田水冷霜霜,這次來回顧從今天起 (點連結看全文)。

作者以農夫除雜草為喻來呼籲人根除惡習,而我在永不停歇的拔草工作中體會到這個譬喻的真諦。不過在介紹除草之前,先回到農地整理後最重要的播種工作。


  • 播種/移植  Seeding/Transplanting

種子是一切生命的源頭,沒有種子就長不出東西,這邏輯應該不用解釋。然而,種子不夠堅強或是外面環境太惡劣的話,直接撒在土裡可能沒辦法活,所以必須先在溫室裡的培育盤裡發芽茁壯後,才移植到土壤裡。於是在種植的過程中,一些作物可以直接播種,某些則必須先在溫室裡被養育到一定程度再轉植。

直接播種的狀況下,是將種子放在下圖播種機紅色箭頭指的地方,滾過平坦的田地的同時種子便會均勻地散布於其上了。



播種機 (網路圖片)

而需要轉植的作物,譬如番茄、甜椒等,則要先播種在小的容器裡,放在溫室中的加熱桌上悉心呵護著,等到它們長到一定程度時(以時間計,通常為播種3-5週後),將小格子中的植物們移植到稍大一點的容器,等到長的更大更穩定後才種到土裡。



小型播種容器 Plug Flats (網路圖片)

我第一次播種的作物是羅勒,也就是九層塔。

將土壤填滿上圖中128小格的容器後,手持下圖中的播種器,以手指輕彈的方式,將種子一粒粒放置在小格子中央。一邊控制著播種器,一邊可以聞到種子散發出來的羅勒香味。

觀察播種的作物從種子裡冒出芽來,綠葉探頭,接著漸漸抽高,長出真葉 (點連結看解釋),再準備被轉植。



播種器 (網路圖片)

羅勒剛發芽

羅勒長大了,準備被轉植


種到稍大一點的容器

另一例子是番茄,最初將種子依序放置在條狀播種容器中,慢慢發芽長高,數周後長成下圖大小時,將他們一株株從土裡取出來,個別放置到裝滿新土的容器中,讓他們繼續各自茁壯。


番茄的生長環境需要溫暖潮濕的氣候,而我的所在地氣溫依然太低 (是的,都五月了,最近一周的氣溫仍在十度上下徘徊。) 再加上番茄是農場每年最重要的作物之一,因此它們目前都安安穩穩的在溫室裡長大,等到天氣再熱一點才會出去外頭面對現實。


轉植前的番茄


轉植後的番茄

  • 灌溉 Watering 

在種子長成植物到準備可以收成的過程中,永不止息的任務就是澆水了。想想我們平常吃的青菜水果中帶有多少水分,不難想像這些植物必須吸收多少水分才能結出纍纍多汁的果實,或是長成清脆的葉菜。


農場的制度是安排每週一位澆水值班,負責灌溉農場內所有種植作物的田地,一週七天連周末也不能休息,因為農作物的生長是不會放假的。澆水的職責包含每天早上跟傍晚要適時開啟溫室的門以及將側邊的塑膠布捲起來,調節溫室內的溫濕度,避免過冷過熱或過於潮濕,並隨時檢視溫室內的田地是否需要水分。


在溫室的農地之間,皆置放著水管 (hose),將灌溉用水從集水處導引到所有需要的地方,只需要正確連接水管,將噴嘴 (nozzle)接上,武器跟彈藥都準備充足後,滋養大地的超級任務就開始了。


艷陽高照的大晴天是澆水值班最忙碌的日子。由於溫室很會吸收陽光輻射熱,農地上的水分蒸發速度相當驚人,在長條狀的農地上從頭灌溉到尾,回過頭來看一開始澆水的區域可能已經開始出現乾燥的跡象了。因此澆水值班幾乎得馬不停蹄地四處巡邏,澆完所有田地後緊接著又是第二回合。


儘管辛苦,但輪值澆水讓我們有機會一一巡視農場裡各個不同田地、溫室中的作物生長狀況,發現三天前播種的花椰菜發芽,上週轉植的青椒抽高長成原來的兩倍,或是更早前灑種的沙拉葉菜都已經準備收割。還有將水注入番茄幼苗盆栽時,撲面而來的清甜香味,伴隨和煦的午後陽光跟溫室外此起彼落的鳥兒大合唱,在這生生不息卻分外平靜的土地上,我跟植物一起呼吸。



  • 除草 Weeding  

終於來到本文的重點,以及我們在農場中最常做的事,就是除草、除草還有除草。


雜草絕對是農夫最大的敵人。請看下圖兩長條種著萵苣生菜的田地,左邊是除草前 (Before),右邊是除草後 (After),從照片上看見左邊一大片綠色爬滿地的,都是雜草,作物幾乎被雜草淹沒,理想狀態應該是向右邊那樣整齊乾淨。






近看長這樣

怎麼除草呢?作為不使用農藥的有機農夫,我們採用最土法煉鋼的基本方法:用手拔。

不要懷疑,就是用手指劃過一寸又一寸的田地,捻起土裡茂密的雜草,將它們連根拔起。

全部,用手拔。


再來一張比較圖,左半邊的田原本也跟右邊一樣雜草叢生,經過勞力密集的人工拔草後,才成為現在看見的乾爽狀態。



After/Before weeding 
這個溫室的雜草問題特別嚴重,我們大概花了至少兩個整天的時間,四五個人或蹲或坐在地上,卯起來狂拔草,才完成這次的除草任務。而很不幸的,它們還是有可能,再長回來。

在拔草的冗長過程中,腦海中總是不停歇的響起小草這首歌(點連結聽音樂回味校園民歌),還有"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諸如此類的俗語古文輪番跑馬燈。一個人在溫室裡拔草近乎是一種靈修,感覺世界只剩下自己,跟土地,還有無止境生長的草。一群人工作時則會天南地北地閒聊,包括解釋台灣民俗宗教的特色(佛道教綜合加上祖先崇拜)、台灣跟中國之所以為兩個不同政治主權的近代史因素;或是一起唱歌(迪士尼歌曲大合集、自創B box),以及發明殺時間小遊戲等等。






除草如此曠日廢時,一般農夫哪來那麼多加拿大時間用手拔草呢?當然是用除草劑一次把草殺光光最快。插入補充一點除草劑以及基因改造作物的小知識給親朋好友們參考。

之前去聽了一場探討基因改造作物對人體影響的座談。講者提到,為了提升農業產值,科學家在實驗室中改造農作物的特定基因,讓除草劑嘉磷塞Glyphosate(請點連結看wiki介紹)只會殺死雜草,但作物本身卻不會受到影響。但潛在的威脅是,雜草本身也會演化出能抵抗除草劑的基因,最後成為無法控制的超級雜草(點連結看科學人的詳細介紹)。此外,除草劑本身的金屬化學組合,會造成人體細胞內特定蛋白質的損害,影響肝膽的解毒功能,進而增加罹患相關疾病的機率,甚至造成各種心理疾病,包括自閉症、憂鬱症等。講者用一張張投影片呈現出統計數字的正相關,說明除草劑嘉磷塞Glyphosate在1996年開始被應用在除草劑之後,使用在基改作物上的比例跟北美境內兒童自閉症的案例、肝病腎病的統計,都呈現同步成長的趨勢,相當驚人。講者甚至當場警告在場的年輕女性,如果希望將來生出來的小孩不要有自閉或過動的症狀,最好在懷孕之前就盡快離開北美。

更可怕的是,在北美目前並沒有任何法規規定食品上必須註明成分是否包含基改作物(台灣有規定),也就是說,美國人跟加拿大人根本無從得知,他們吃的食物是不是被基因改造過的,連想避開基改食物都很困難。而生產基改種子的最大公司Monsanto 孟三都(點連結看wiki介紹),擁有基改作物的專利權,想要從事任何基改食物對健康影響的研究,都必須先經過該公司的同意。於是在北美發表的關於基改食物的研究,結論大多是基改作物與一般作物並無不同,對人體沒有影響。跟歐洲亞洲等其他地域所做出來實驗結果截然不同。且因為該公司與美國政府關係密切,所有關於基改作物的負面研究在北美都會被封殺。

目前世界各地已經有許多在地組織發展起來反對基改食物以及Monsanto公司,包括台灣(請點連結參考)。同時附上消費者如何救台灣農業以及上下游新聞的連結,請多多支持在地本土小農。




說了這麼多總還是兜回來家鄉。

總是在離家以後更真切感受跟土地的連結。一個人闖蕩了好多地方,自認適應力超強又無敵隨和,應該在任何地方都能活得下去跟交到朋友,但有時仍然會被文化跟社會環境的差異所阻隔,而不免感到失落。當一群白人笑彎了腰但我卻怎樣都抓不到笑點,或是放出大支的回家,歪果人對中間的搖籃曲皺著眉頭說好難聽。或許是不夠有自信,但我總悲觀的以為,語言再怎樣流利,待的時間再怎樣長,在國外生活都很難完滿,因為少了能跟我一起分享對台灣的愛的人,這裡不會有人懂港片的笑話,或是一起大唱愛情釀的酒。我或許能夠努力一點去懂他們的音樂跟電影,但他們應該很難懂我們的。



回歸主題,去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

"當立委不能發揮作用,割闌尾就是義務,一起來吧!"
我割了,你割了嗎?一起割闌尾。http://to.13pa.tw/

此外島上還是有很多事情持續進行,包括樂生台北路樹等等等。
偶爾也希望自己可以殘酷一點不看不聽感覺世界很美好,但不小心念了一點社會學所以實在辦不到,請看優秀的醫學系學弟娓娓道來社會學在幹嘛


最後以七八月的待辦事項作結:

--回附中

--爬玉山:8/09.10或8/16.17的周末去吧,基本三天兩夜,有意願加入的朋友請將姓名/出生年月日/身分證字號/連絡電話/緊急聯絡人等資料傳給我,預計五月底前確認名單

--阿朗壹:一週去玉山另一週就去這個囉

--台啤趴




快來跟我一起玩!






01 5月 2014

[加拿大打工] 不驚田水冷霜霜


四月底五月初的寶島都在過夏天了,在北方種田的我還在跟低溫搏鬥,每天早上起床時都會想起國中讀的不驚田水冷霜霜(請點連結懷舊一下國文課文)。氣溫一降,雨下著下著就變成雪了;早晨開始例行的灌溉澆水之前,還得先把水管中前一晚結凍的冰塊先沖出來。

有機農夫生活月餘,身體已經逐漸習慣朝八晚六的作息,早晨不到七點便自動清醒,離開床舖梳洗,換上帶著泥土的工作服,下樓與夥伴們互道早安,泡茶烤土司,拿著一顆蘋果在餐桌旁坐下進食。接著大家紛紛起身穿上外套到外面集合,八點準時開始討論一天的工作進度,解散後各自動作。

從三月下旬至今主要的工作內容包括準備田地、播種/移植、除草、灌溉、收割,以及各種雜務等。



  • Bed preparing
為了讓作物順利生長,耕種季節起始的最主要工作就是整理田地,包括溫室裡的田以及戶外的田地。

首先用扇形的耙子將田地上前一季收割後的殘餘、落葉等雜物掃光(Raking)。



下一步則是全面性地淨空田地,去除雜草(weeding)。

上一季休耕後的田地通常會爬滿一叢叢野草,像是蒲公英(dangdelion)或是最基本款的雜草(grass),要清除它們光用徒手去拔是不夠的,必須用農用大叉子將草下面的土鬆開,再徒手將它們連根拔起。表面上看起來巴掌大的蒲公英,底下的根可能長達十幾二十公分,非常頑強的黏著在土裡,必須蹲跪在地上使勁力拔。常常拔到一半根就斷了,登時會有種前功盡棄的感覺,偏偏蒲公英還不是普通的多,因此一畦田清下來可能會常達一兩個小時,相當耗力費時,不過拔起來的整株雜草以及整齊乾淨的田地會讓人非常有成就感!

田地清空後,以大型鬆土叉(Broadforking,中文是我自己取的,參考下圖),將泥土鬆開。使用方法為整個人站上去,以身體的力量將叉子向下壓,然後往後退一步雙手向後拉,每間隔一兩步壓拉一次,原本緊實的泥土地就會散開了。



接下來要施肥,使用的有機肥料包括紫花苜蓿草粉(Alfalfa)以及蟹殼粉(crab meal,中文也是我自己取的,反正應該就是螃蟹殼磨成粉,一撒下去空氣中便瀰漫著濃烈海鮮味。)

肥料灑完接著以下圖中的鋤輪(wheel hoe)推過田地,讓肥料跟泥土充分混和。看似簡單,但實際上超級難推!必須站穩弓箭步,雙手握住把手,以大腿帶動身體的力量推動輪軸,一步一步向前進。鋤完整條田馬上會感覺背部跟上手臂的肌肉正在發熱,是非常好的重訓方式。


鬆完土施完肥,最後的步驟是使用豬八戒耙子將土壤推開成平坦的田地好播種。這又是個看示範好像很容易,實際操作卻很困難的動作,第一次耙土的時候整條田凹凸不平還帶有耙子的壓痕,完全不及格。之後才慢慢抓到訣竅,必須以45度角,力道適中的前後推耙,才能將泥土均勻推開,行雲流水沒有痕跡。



一切準備就緒後,就可以在開始土地上種菜了喔!




後續其他工作內容且待下回分解,先
跳到地理環境介紹跟復活節特別活動。

農場的所在地點為Maitland,雖然離鄰近的稍大城鎮並不太遠,但就是個非常偏僻,一般人沒事只會經過的地方,有點類似台鐵山佳站的感覺。從農場往東五分鐘車程的地方,就會抵達Maitland 小鎮市區(點連結看介紹),這個社區在1995年被認定為歷史遺產保護區,是Nova Scotia省中最先被承認的。由於地處海灣,最早的聚落約在十九世紀初期形成,以建造木造船隻為主要經濟活動。小鎮上有個博物館,介紹當初在此製造之加拿大最大的木造船隻。博物館的開放時間是每年六月到十月,目前我還沒機會去一探究竟裡面到底展些什麼。

復活節前的周末趁著天公作美,我跟同在農場實習的夥伴一起騎腳踏車閒晃,在從農場到鎮上的路上四處可見保存良好的古老木造房屋。




鎮上唯一的一家雜貨店是我們平常採買零食跟啤酒的重要據點,並且是加拿大目前持續營運中歷史最悠久的雜貨店(還有被登在報紙上)。我們兩人坐在門口的大椅子吃著零食,跟往來的車輛揮手致意。這種鄉下地方的好處就是人很少所以彼此都認識,其中一位雜貨店工作的女孩子,兩三年前也曾在農場工作過,之後居然就搬到這個小地方來了。








在地廣人稀的地方,被一整片晶瑩剔透的藍天籠罩著,抬頭仰望無邊際的蒼芎,深深吸氣吐氣,內心的焦慮與不安都會慢慢稀釋出來。

我們一路騎到一條林蔭小徑。雖然照片上看起來天氣很好,但實際情況是寒風毫不留情地當著我們的面猛吹(氣溫應該是攝氏2-3度吧),騎到一半只能下車牽著走,不然萬一被吹進冰冷的水池裡可能命都要沒了吧。走著走著忽然聽到"撲通"一聲,順著前方的夥伴的指示往水中看,原來是一隻加拿大的代表動物:河狸 Beaver ,在岸上看著他悠悠哉哉地在水中游著,加拿大人說這是他看過最大的一隻。



小池塘


野生的Beaver 






隔壁鄰居養的迷你馬


四月底的復活節周末,農場加入了兩位生力軍,來自德國的莎莎和路卡斯。為了過節,我們在貓柳枝上掛起手繪彩蛋(我畫的是那一個呢?),週六晚上大家一起備料、推餅皮,烤了許許多多個Pizza,而我的Pizza本來應該是圓形,但餅皮被我推的一蹋糊塗,東破西補最後成為不規則狀。






週日下午還有復活節彩蛋巧克力尋寶活動Egg Hunt。一共三回合,從農場屋舍前端延伸到後方的田地,在耕耘機、雞舍、廢棄卡車、輪胎等等地方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巧克力彩蛋,跟巧克力兔子等著我們去發掘。我想復活節應該是西方傳統中唯一沒被商人引入亞洲的節日了吧,畢竟在台灣大家已經假鬼假怪地過了萬聖節耶誕節好些年了,但我還真的沒玩過任何復活節相關活動。在各種奇妙的地方發現彩蛋真的很開心振奮喔!雖然很想多照點照片來分享,但在我按下快門的同時,很多巧克力就被別人搶先發現撿走了,所以我後來決定跳過照相加快腳步跟別人爭奪巧克力。但還是沒拿到大獎...有好大一隻巧克力兔阿~~







德國來的路卡斯抱著他的復活節大禮!


我的彩蛋戰績




莎莎跟他的復活節兔造型


停在手機上的小瓢蟲




週日晚餐之香烤豬肉

說實話,我在這邊過得非常好。

在台灣的時候,總是因為工作擠壓著生活而感到痛苦不已,在這裡,早上八點開始工作到晚上六七點,甚至假日也必須輪值灌溉澆水,還要跟工作夥伴們住在一起吃喝拉撒,假日喝酒開趴也是同一群人,工作與生活完全重疊,我卻非常樂在其中,全心全意地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平實,很舒適。

被很多人問過,為什麼不找別的工作?在農場實習,錢少工時又長,雙手還會被土壤咬到乾裂粗糙。一開始也常常質疑自己。然而,雖然可能可以賺更多錢,但我幾乎可以確定,一份計時薪的工作絕對不會帶來現在的快樂跟滿足,因為我不是在用勞動力跟時間跟資本家交換金錢貨幣,而是跟身旁擁有共同目標的人分工合作,以永續經營、環境友善的生產方式種植有機蔬菜水果,大家一同分享產出後的價值。我在近似共產的方式下悠然自得,大概了解理想中的生活可以是什麼型態,並希望可以移植回到家鄉。

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樣,追求的不過是安居樂業,吃飽喝足,對於GDP多少並沒有太多感覺。然而我們的政府卻老是用後兩者來威脅我們,迫使弱勢者必須放棄他們原有的安居樂業,來成就虛幻不實(或是大老闆大財團)的經濟成長。簽了服貿台灣才有機會,不蓋核四就會缺電的謊話說個沒完,卻沒說小型社區經營的服務產業可能不再有生存空間,也絕口不提核廢核安處理問題(如果還是不了解核廢核安的問題,請參考簡單易懂影片)。

會衍生到佔領立法院、凱道遊行、癱瘓北車,顯然已經是讓大家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所以通通跑上街頭了,然後我們的內政部現在居然打算"預防性羈押"(點看連結,拜託請點),警政署還發公文(點看連結,拜託請點)請各單位成立網路搜索團隊,是要戒嚴了嗎!!!以後走在路上可能隨時會被抓去警察局,網路上PO的文會被監看,有沒有搞錯!!繳稅付警察薪水是讓他們胡亂抓一般民眾或是監看我的網路發言的嗎?

我可以理解生活中還有好多雜事上班好辛苦錢好難賺,下班好累只想躺著看看不用動腦的網路電視節目,假日約會吃東西照相打卡上傳好開心,至於其他那些,應該還有別人會幫忙吧!真的沒多餘的時間跟心力上街頭或關心議題也是沒辦法的事,但請不要說風涼話,不要以為大家吃飽閒著癱瘓交通只是想找麻煩害大台北地區的人上班遲到。這些舉動就是為了要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要讓更多人知道,這些事不是只是"他們的事",而是"大家的事"。

一位一起學習成長的朋友說:
我真是三生有幸啊,我生來是「漢人」,是異性戀,好手好腳,中產階級家庭,父母親人俱在,受主流教育,識字,沒有台灣國語口音(甚至已經不會說台語),住家遠離核電廠、火力發電廠、風力發電廠、汙染河川、工廠、森林、海岸線、石虎或一切保育類動物,卻享有足夠的乾淨用水、電力和便利的交通,還有,可以上網。 
這一切,難道是我自己努力來的嗎?我不受歧視、不用生來受苦,難道是我努力來的嗎?如果不過是因為比他人更幸運才獲得這些基本條件,那其他人要努力爭取,我們又有什麼資格阻止呢?我不用睡立法院、不用臥軌也不用擋住忠孝東路,我家旁邊就沒有放核廢料也沒有蓋核電廠,這難道是我全家人特別守法人品特別好嗎? 
我們是真的幸運,生來並未落在苦難的一方,當我們的家人和後代子孫無法選擇、時刻暴露在危險之中的時候,誰還會害怕警棍、盾牌毆打和鎮暴水車?但是當我有一天必須面向這一切的時候,我希望我身後不是空無一人,我希望我的小孩如果有一天必須跟世界不一樣,社會也會溫柔的接納他,就只是這樣而已。

立法院退場後緊接著石虎砍樹再到核四還有後續種種議題。在台北活了二十多年,出國打個工整個台灣社會就跟放鞭炮一樣連環炸個不停,認真擔心起飄盪在國外的自己可能會回不去。但空嚷嚷著留個家給我回好像太不負責任了,所以也該盡起公民的義務傳遞訊息。雖然早起種田很冷,但我相信再冷也不會比被鎮暴水車沖的冷。台灣是這麼美好的島,我們是這麼可愛的人,為什麼要被如此殘暴的方式對待,又為什麼要被冷酷自私的掌權者威脅?如果你也跟我一樣覺得不合理,讓我們一起發聲捍衛我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