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LF

很容易陷入自溺的情緒。

張著傘漫步在春天鋒面籠罩的台北城的雨夜中，
穿過青春的場景，從象徵學術殿堂的圖書館朝向外面的世界移動，
本該襯著藍天白雲的椰子樹道路，
只見慘澹的白燈穿過枝葉散著殘影打在潮濕的地面，
狂歡派對散場後一片的空虛寂寥。

滴答滴答的聲音趁著撥放器切換歌曲的空檔竄進耳膜，
莫名地擊中深埋在心底的記憶，以為已經遺忘的那些。

4歲，深夜的昏黃的臥室，母親懷抱著襁褓中哭鬧的弟弟，
半夢半醒之間聽見父親返家的聲響，混雜著帶著醉意的酒氣。

10歲，一個人在高樓的公寓醒來，囫圇吞下早餐去上學，
掛在脖子上的鑰匙開啟孤獨的門。
從下班的母親手中接過晚餐，擁抱後前往醫院照料阿姨，
配著八點檔跟例行的摺衣服工作，在夜光家族光禹的聲音中入睡。

15歲，春末夏初溽濕燥熱的天，人際網絡在一夕之間分崩離析，
刻意的疏離像世界末日般毀滅性的黑暗攫住青春期易碎敏感的心，
萬念俱灰不懂到底犯了甚麼錯會被打入地獄，
只能攀著升學制度期待早點離開，到另一個適合生存的地方。

雨絲劃過前方的視線，朦朧中這些生命的片段清晰又立體。

邊前進，邊發掘過去，
才想起來，
引以為傲的獨立自主樂觀是曾經脆弱的眼淚跟自卑，
在時間的沖刷洗鍊下，淬礪成堅固強韌的鐵石心腸，
黏著以在書本考試中積累的自信跟力量，
建築成一道又一道高聳的城牆，
將可能帶來傷害的潛在敵人全部擋在外面。

不夠堅強就不能保護自己，
所以想盡辦法剔除或隱藏弱點，
不要怕、不能輸的教條是茫茫大海中的漂流浮木，
緊抓著就不會沉下去。

如此這般堅信著，一路泅泳到長大成人的彼岸。
上岸卻發現那是另一個世界。


紅綠燈前停下腳步，前方馬路依舊繁忙喧囂。
























文字總是不深刻，寫不進去心裡，
因為害怕回首將面對赤裸的不堪。





未完待續。